视频：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行 戴钺（象以虚成，具几多世态人情，好向虚中求实；味于苦出，看千古忠臣孝子，都从苦里回甘。）

【资料图】

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乐 朱玉文

长沙，步行街西有条坡子街，坡子街中就是火宫殿。

火宫殿，网红长沙的必打卡之所。

5月11日，手捧一杯茶颜悦色，我们和长沙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成松柳相约，一同探访火宫殿前坪戏台，评点晚清著名诗人、学者、书画家何绍基撰写的一副戏台联：

象以虚成，具几多世态人情，好向虚中求实；

味于苦出，看千古忠臣孝子，都从苦里回甘。

5月11日，市民在长沙坡子街火宫殿戏台休闲游玩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行 摄

一 戏

何绍基是湖南道县人，受长沙城南书院之邀，先后在该书院主讲十余年。据说，他曾来火宫殿逛庙会，看戏，品小吃，便写下了这副对联。并悬挂在火宫殿前坪戏台两侧。

戏台在1938年“文夕大火”中被毁于一旦，目前看到的并非原联。2006年，火宫殿重修戏台，台柱上的现联由今人谭秉炎所书。

此联的上联“象以虚成，具几多世态人情，好向虚中求实”，“象”和“虚”紧扣了戏与戏台，“象”指戏台上所呈现的一切，“虚”则是表演的虚拟性。

“象以虚成”——虚拟性是中国传统戏曲的重要特征。戏台上的动作、语言、神态、背景、音乐，无一不具有虚拟性，表演是虚构的，但其讲述的悲欢离合、世态人情，又与人们所在的时代和生活密切相关。

戏曲表演的虚，映照的恰好是社会现实生活的实。戏曲的虚也构成了真实生活的象。戏曲是社会生活的缩影，折射出世态人情。虚中原有实意，假里亦须真情，此之谓“从虚中求实”吧。

“‘象以虚成’还有第二重意思。这是中国道家思想的一个重要概念，道家讲究清静无为、虚空，庄子以虚静、无为来去除心中之弊。人只有在虚空的状态下，才能充分地吸收更多东西，从而恢复和达到象的真实。”成松柳向记者解释。“象以虚成”又扣了中国传统哲学的一个经典命题。

“四个字，两层意思，细细品味，的确高明。”成松柳感叹。

在上联中，从小戏台讲到大人生，由虚拟到现实，先揭示其中的演变转化，后又上升为人生哲理，发人深思。

5月11日，成松柳在坡子街火宫殿戏台前坪解联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行 摄

二 食

下联“味于苦出，看千古忠臣孝子，都从苦里回甘”，既与戏台有关，又结合火宫殿特点，由食物入手。

茶、酒、菜，最开始作为原材料，或是在制作初期，甚至完工后都是苦的，仔细品尝之后，才会有苦后回甘的感觉。在湖湘小吃首府的火宫殿，下联以食开头最恰当不过。

“闻起来臭，吃起来香”的火宫殿著名小吃“臭豆腐”，不正是味于苦出，又苦里回甘的典型吗？

何绍基由食物，进一步生发到了古今豪杰，忠臣孝子。

千古忠臣孝子，都从苦里回甘。

苦里回甘，可以体会出两层意思，其一，千古的忠臣孝子，在现实生活间很可能会遭遇坎坷和不公，但是他们终究会有所成就，譬如何绍基最崇拜的苏轼；其二，即使忠臣孝子的一生蒙尘，但历史会承认他的价值，这也是苦里回甘，譬如岳飞。

忠臣孝子，苦里回甘之后，很多都成了戏台上的人物。忠臣孝子作为中国传统戏曲的主要人物，何绍基还是紧扣住了戏，最后一句又暗接上了上联。

4月29日，市民在长沙坡子街百年老字号火宫殿“五一”庙会古戏台前欣赏节目表演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行 摄

再看对联的横批——一曲薰风。

所谓薰风，即和暖的东风，初夏时的微风。一曲薰风，展示的是中国传统戏曲的一个重要功能，即教化功用。

众所皆知，大量的戏曲主题都是围绕忠君爱国、家和修睦而来，通过表演，让看戏者得到启发，完成教化民众的作用。

三 妙

作为晚清著名诗人、书画家，何绍基在书、画、诗等领域都有不少建树。特别是在晚清的对联发展史上，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，被誉为对联圣手。

何绍基像 资料图

细品此联，足以窥见何绍基的对联功力。

新、切、工、雅——这四个字，足够概括何绍基火宫殿戏台联之妙。

新，新颖就要出人意表，贵在有思想。对联所阐释的内容要包含人生哲理和思想内涵，要经历过历史的考验，这副对联在若干年后，还能给现代人以新的人生启迪。

切，指对联要切合当时当地的场景。这副火宫殿的戏台联，既切中了戏台，切合中国传统戏曲的虚拟性，又从火宫殿这个小吃王国的特征出发，品味出“味于苦出”。

工，这副联对仗工整、符合格律。

雅，则是用词雅致，虚与实、苦与甘，两对反义词运用巧妙。

2006年，成松柳曾在火宫殿的一次私人聚会上向朋友讲解过这副对联。十多年后，成松柳又向记者讲解此联，他感叹：“这副戏台联经历了百年的风霜雪雨，经历了历史的淬火，毫无疑问，这是一副湖湘楹联史上真正的传世佳联。”

记者手记 

那殿、那联、那人

刘乐

采访之后，我们没有离开火宫殿。

5月11日晚，长沙在橘子洲焰火广场举办了一场音乐焰火晚会，绚丽的烟花下，我们思绪万千。

长沙跻身网红城市行列，火宫殿也成了游人纷至沓来的景观式打卡点。

火宫殿为何拥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？或许是因其背后所承载的火庙文化、民俗文化、饮食文化和名人掌故。

每一道小吃，皆是故事，皆有历史的积淀。何绍基所题的一副戏台联如此，火宫殿其他的对联亦是如此。

5月11日，众多市民在逛长沙坡子街百年老字号火宫殿。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行 摄

近年来，长沙涌现出的茶颜悦色、文和友等店，持续火爆，成为热门话题，也成为著名网红打卡点，但如何留存乃至“红”得长久，是需要传承发扬、久久为功的课题，也许，温习火宫殿数百年的传承，可以得到一些启发。

多年以前，长沙还并非网红城市，来火宫殿的，多是本地人一家。人们来这儿，并不为参观景点，也不只是追寻美食，或许只是恰好来赶个节庆的热闹，遵循着自己儿时的回忆。

上一次，来坡子街火宫殿，我还不过是个稚童，不了解火宫殿的文化意义，更不知道这里楹联的存在。

只是记忆里，那年的庙会，火红火红。我穿梭在人潮中，空气弥漫着一如今日的鲜活和热情......

点评嘉宾：成松柳

长沙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，湖南省人民政府参事。

中国词学研究会常务理事，中国屈原学会、杜甫学会理事，湖南省古代文学学会、屈原学会副会长，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基地专家委员会主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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